快乐是别人的, 生气是惠妃的。
明明封了妃,放在任何时刻,都是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。
偏偏惠妃听了封妃的排序后,看什么都横竖不顺眼。
“本宫给皇上育有皇长子, 又将大公主养在身边数年。论功绩、论资历, 竟然连四妃之首都占不得。定是德贵妃在皇上耳边, 吹了枕边风。她瞧着公正, 最夹私不过。”
“看看这回晋封的人,除了本宫,谁不与她交好。宜妃倒是好算计。她自己也是个宠妃,不嫌丢人的,攀着德贵妃的高枝儿。确实让她攀着了, 此次竟排在本宫前头。当初封嫔的时候,她可是在本宫后头许多位的。”
惠妃心中的不甘太多了,怨气在她脸上交织出沟沟壑壑, 再厚的脂粉也填不住。
站在惠妃边上,给她扇扇子的二等宫女, 难以理解, 为何主子要如此生气。
哪怕主子位份排在两位贵妃之下,同为妃位,在宜妃之后,那也是高高在上、可以睥睨其他人的妃主。
谁都轻忽不得。
这样高的身份,还要心气不平。那其他嫔位、贵人,甚至是常在、答应,日子还怎么过。
十月寒冬, 怕冷的人,屋里都可以升起火盆。
惠妃气的心燥不已, 却得让人扇着凉风,去去心火。
“主子,卫庶妃携礼来恭贺您了。”惠妃身边的大宫女九儿,连开帘子进屋道。
惠妃喝了一口茶,茶水放久了,有些凉,茶叶的苦味更重。
惠妃黑着脸:“茶凉了,换一盏热茶过来。让卫氏进来吧。”
卫庶妃一身月白色旗装,衣服没有特意掐了腰线,还是依旧身姿婀娜,袅袅婷婷。
惠妃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指腹刚碰到脸,就沾到了脂粉。
惠妃连忙放下手,端正严肃的看着卫庶妃走近,向她行礼。
瞧瞧,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滑嫩皮肤,含情的眼睛,望着谁都是如春风拂面、春水缠心。
可再是后宫第一美人,还得向她屈膝行礼,仰她鼻息过活。
“旁人都去永和宫恭贺了,你怎得没去?反倒是先到本宫这儿来了。你和德贵妃的旧日感情,论起来可是比别人都深的。”惠妃道。
等着卫庶妃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后,惠妃才道:“起来吧。你都在我宫里这么久了,自家姐妹,还这般守规矩作甚。况且,八阿哥养在本宫膝下,你我情分理当更亲近些。快坐下吧,和本宫一起尝尝内务府送来的新茶味道。”
卫庶妃老实起身道:“嫔妾位卑,和德贵妃娘娘那点儿旧日交集,算不得感情深。贺礼嫔妾已经让榴花送去了永和宫。”
“娘娘是延禧宫的宫主,嫔妾得娘娘照拂,无论是从规矩,还是感情,都应该先向娘娘贺喜。”卫庶妃道。
“你啊,光对本宫嘴甜有什么用。在皇上面前,也要嘴甜会说话些。皇上喜爱德贵妃,就是喜欢她会说话,总是说到皇上心坎儿上去。你也聪明伶俐,会察言观色,哄得皇上开心,不是难事。这些事,还要本宫来教你吗?”惠妃道。
“嫔妾受教了。”卫庶妃道。
惠妃有时候就讨厌卫庶妃这木头样,美人再美,不识情趣,男人哪会喜欢。就该像个狐狸精一样,既会勾人,又会耍脾气。
惠妃教起卫庶妃,一套一套的,似乎忘了她自己在康熙面前总触霉头。
惠妃叹了口气:“你别总让本宫的好意被辜负。就是为了八阿哥,你也要争气啊。”
“是。”卫庶妃低垂着头,温顺道:“有娘娘和大阿哥在,就是嫔妾是个不中用的,八阿哥日子也不会差。”
惠妃的坏脾气,在卫庶妃的好脾气面前,碰了个软钉子,发也发不出去。
“扇子别扇了。去把八阿哥抱过来,让他和卫庶妃娘俩儿亲香亲香。”惠妃道。
就冲惠妃不苛待八阿哥,又时常让她们母子见面相处,卫庶妃对惠妃心中多有感激。
塞和里氏独自入宫,坐上比以前规格更高的轿子,心中百般感慨。
“乌雅夫人,主子一早就等着您来。您快快请进。”永和宫的守门太监,看到塞和里氏走来,远远的就迎上去,把人带到永和宫正殿前。
人至正殿,另有人引着塞和里氏往里走。
塞和里氏暗自咂舌,女儿住的永和宫,比上一回更加贵气奢华了。宫里伺候的太监、宫女,也多了几个眼生的人,应当是新添的。
“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。”塞和里氏看到阮酒酒,眼眶先是激动的一红。
“额娘快快请起。几个月不见,额娘又与女儿生分了不成?”阮酒酒早听见门外的声响,人等在里屋屏风旁。
塞和里氏还没有拜下,阮酒酒就伸手托着她的胳膊,不让她往下拜。
“等了这么久,终于能入宫见娘娘了。托娘娘大喜的福,家中近日收的贺礼,多到库房快堆不下。这是族里一齐攒的银票,族长特意托我带进宫给娘娘用。”塞和里氏道。
阮酒酒看也没看塞和里氏拿出的厚厚一沓银票,康熙给了她许多私房钱。
她拿着存的钱,和宣妃一同做了个生意,家里渐渐丰厚,已经是个小富婆。
“额娘先坐下,喝口热茶吃吃点心再说话。走这么远的路,今儿风又大,额娘累坏了吧。胤禛一早去了毓庆宫,陪太子读书。等中午午膳的时候,就能回来。胤祚还没睡醒,等他醒了,就让人抱他过来,给额娘见一见。”阮酒酒献宝似的,把点心都往塞和里氏手边推。
“轿子里放了暖手炉,冷倒是不冷。我身体还好着呢,只是走了少许路,哪能累着。娘娘把这些银票收好吧,大小面额的都兑了些,方便娘娘用。您别推拒,家里因为娘娘,蒸蒸日上,子弟出息。不回馈娘娘,他们也不敢放心的。娘娘好了,乌雅氏一族才能更好,是不是?”
“还有这一些,是奴才娘家在得知娘娘得封贵妃后,连夜准备,第二天就遣人送来的。底下人的孝心,娘娘放心的用。”塞和里氏道。
阮酒酒对上塞和里氏殷殷期望的眼神,如塞和里氏所愿,收下了银票。又抽出一部分银票,给塞和里氏。
“我在宫里用钱的地方不多。还是照旧,额娘拿着这些银票,替胤禛、胤祚置办些铺子、良田。等他们长大了,用钱的地方才多。还有女儿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,嫁妆也要给她攒起来了。”阮酒酒道。
都是父母为儿女的,阮酒酒的心思,塞和里氏明白。
塞和里氏有心说,给阿哥、格格们的东西,家里可以代为准备。但是,乌雅氏的底蕴就那么些,中等家族,新起之秀,想要富贵到财大气粗,还要许多时间去经营。
况且,什么都是宫外的人出,那不成了他们替皇上养儿子。
皇上定然不愿意。
阿哥们在血缘上和母族够亲近紧密了,其他地方偶有疏远,反倒是好事。
得让乌雅氏依附于四阿哥、六阿哥,而不是阿哥们受乌雅氏的辖制。
塞和里氏是聪明人,阮酒酒一点她就透。
“按娘娘的吩咐,奴才会好好盯着京城的好铺子和良田,一有出手的,价格合适就派人去买下。”塞和里氏道。
“有额娘就是好。我在宫里顾及不到宫外,多亏了额娘事事帮我。”阮酒酒道。
塞和里氏被阮酒酒这话逗得喜笑颜开,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慈爱。
“娘娘这一胎,确定是个小格格了?”塞和里氏瞅着阮酒酒的肚子,问道。
阮酒酒点点头:“皇上说是。让太医院擅长诊胎相的太医看了几次,都说是女孩儿。我也觉得应当是个女儿了。再来个皮小子,年岁差的不大,永和宫的屋顶都得被他们一起掀起来。”
塞和里氏乐呵呵的笑着:“男孩儿女孩儿都好。男孩儿能保护额娘,女孩儿贴心。咱们小格格是个会投胎有运道的,这个时候托生在娘娘怀里,顺顺遂遂的,只用享福。”
塞和里氏这么一说,让阮酒酒多了些忧伤。
“受苦最多的,还是胤禛。要说贴心,肚子里的这个小宝贝儿,还未生下来,尚且不知道脾气。但是,如今最贴心的,当属胤禛了。”阮酒酒道。
塞和里氏知道阮酒酒是想到了,她在承乾宫的那段晦暗、任人拿捏的苦日子。
塞和里氏拍了拍阮酒酒的手: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是啊,都过去了。额娘看我,是不是越过越好了?前几天,皇上还说我年纪长了,但容貌、性情,愈发像小女孩儿了。”阮酒酒扬起下巴,自得骄傲道。
“确实如此。见着娘娘气色好,眉宇没有愁意,奴才这心就落回肚子里了。”塞和里氏道。
“好容易忙好了玛颜珠的订亲宴,稳稳当当没出任何差错。博启媳妇儿的胎相也稳固,可以帮忙搭把手。留了空闲,可以进宫看娘娘。娘娘却递信让奴才,过些时日再入宫。奴才在家中是急得不行,吃也吃不好,睡也睡不着。托人打听宫里消息,偏偏那时候又是钮祜禄贵妃大喜。奴才和娘娘的阿玛、兄弟,生怕娘娘在宫里受了委屈。”塞和里氏诉说着这些日子的煎熬。
“其实,娘娘还是受了委屈的吧。若不然,娘娘怎会让奴才避开那段时日。”塞和里氏握着阮酒酒的手,心疼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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