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从不会无的放矢, 给阮酒酒画大饼。
他说信今日能到,到了中午时信果真就送到了。
留在宫里的主子们,不止是太子和胤禛,太皇太后、太后还有嫔妃、大阿哥、大格格, 都给康熙写了信。
大格格原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写信给康熙的, 她身份上是大公主, 但毕竟是抱养来的, 和真正的皇女不同。
荣嫔会为了让女儿二格格在康熙心里加强印象,压着二格格给康熙写信,信纸和荣嫔的信放在一个信封里。
可是,大格格没有这样能为她处处考虑,出谋划策的母亲。
她的生母在宫外, 为了避嫌,便是年节入宫,也不曾与她说话。
阿玛情绪内敛, 又男女有别,与大格格有机会见面说几句话, 也只是叮嘱她在宫里好好孝顺汗阿玛。
留在宫中的钮祜禄妃, 去慈宁宫请安时,偶然遇到大格格,望着相貌青涩,渐渐脱去幼童稚气的小女孩,瞬间意识到大格格离抚蒙的年纪,没有几年了。
大格格是恭亲王长宁的长女,生母是个没什么身份庶福晋, 对大格格实在指点和帮助不了什么。
当初,康熙抱养大格格入宫, 为的是拉拢弟弟。宫中孩子又少,他对这个养女,还是极尽疼爱的。
吃穿之上,大格格样样用的是精品。
“大格格,过几日皇上应当就要到了行宫,宫里也可以往行宫送信件了。大格格向来孝顺,皇上在千里外,为人子女的,必心系挂念。永寿宫的信封有很多,大格格若是不嫌麻烦,可以多走几步路,将写给皇上的信,送到永寿宫来,和本宫的信一起寄到行宫去。”钮祜禄妃道。
大格格心中一暖,向钮祜禄妃道谢。
“多谢钮祜禄妃娘娘。不过,太子二弟昨日下午派人前来,取走了我写给汗阿玛的信。我与四弟的信,会随毓庆宫的一起送去行宫。”大格格端庄秀丽,说话也温柔如水,不急不缓的。
钮祜禄妃爽朗一笑:“太子殿下敬爱长姐,考虑的极其周到。从毓庆宫送的信,速度比后妃送出的更快些,这样更好。皇上肯定想你们这些孩子了。”
钮祜禄妃原也只是顺手帮一下大格格,皇上越喜欢这个女儿,挑的和亲对象也能更好些。
如花儿似的娇嫩小姑娘,在宫中娇生惯养着,到了草原,若不是去个富庶部落,即使是皇帝女儿,贵为公主,有着厚实的嫁妆和仆从,日子也不好过。
既然有太子帮衬,钮祜禄妃就不用对大格格太费心了。
“皇上最疼爱太子殿下,太子殿下与大格格亲近,大格格也可以常给太子做些衣裳、鞋袜。姐弟情深,做姐姐的疼爱幼弟,人之常情,无需避忌。”钮祜禄妃提点道。
大格格自然是对太子喜爱的,太子长的可爱又聪明,从小嘴甜。从血缘上,大格格不是太子的亲姐姐,那也是堂姐,关系极近。
长姐照顾弟弟,实属本能。
可随着太子入学以后,大格格和太子渐渐疏远。
太子意识到了,也想和大格格聊一聊。奈何,太子的学业排的太满,他还要和关系最好的四弟玩耍,不可避免在大格格有心避开的状况下,见大格格的次数就少了。
“惠嫔娘娘说,太子二弟学业繁重。且男女有别,太子二弟都有了自己的宫殿,非是幼童,我一个大姑娘,更不该去打扰。”大格格也是由惠嫔教养。
“胡说八道。太子学业自是最重要的,但难道一点儿和姐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?就是没有时间,你给太子送些衣衫,太子给你送些点心首饰,姐弟关系不就走动起来了?知道彼此心里挂念着,还和幼时一样,才不失落。男女有别说的外姓,你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,最最亲近的姐弟亲人,谁避着都轮不到你们避嫌。”钮祜禄妃道。
钮祜禄妃气的直拍胸口:“皇上让惠嫔教养你,是想着惠嫔年纪大些,性格稳重,能照顾好孩子。如今看着,惠嫔的年岁是白长了。”
“不对,惠嫔还有个大阿哥。那你与大阿哥常见吗?给大阿哥绣过荷包香囊没有?”钮祜禄妃问道。
“绣过。惠嫔娘娘说,我练手的荷包可以用来送给大阿哥,大阿哥是个粗糙脾气,只会喜欢,不会挑剔。”大格格这时候也转过弯来了。
要说年纪,大阿哥比太子还年长几岁。要说学业繁忙,大阿哥从宫外刚回来,学业功课跟不上进度,要在功课上花费的功夫,不比太子少。
但是,每回大阿哥回延禧宫陪惠嫔吃饭,惠嫔总会喊着大格格过来。
并非说大阿哥不好,大阿哥也是极好的弟弟,他在宫外时惦记着宫里的兄弟姐妹,会买不少宫外的有趣玩具,送给大格格几人。
可大格格和太子相处的时间最久,难免更亲近些。
“惠嫔娘娘她为何?”大格格脸色苍白,她从小聪慧,联想到惠嫔之前做的那些事,大格格就明白了。
惠嫔是想让她和大阿哥亲近,让恭亲王府的势力,偏向大阿哥。
可是,大阿哥才多大啊,惠嫔就想的那么远。
汗阿玛还正值壮年,恭亲王也只会坚定拥护皇上,没有二心。
“长辈们的事情,与你们孩子无关。你可是皇上的大公主,身份高贵,在宫中自可横行霸道,不用思量过多,小心翼翼。”钮祜禄妃拍拍大格格的手,安慰道。
让人送着大格格回去,钮祜禄妃转身就去找太皇太后,把大格格的事,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。
太皇太后没生气,太后先气的直拍桌子。
“让惠嫔抄佛经,再抄几本,抄到皇上回宫。惠嫔问起,就说哀家很满意她去年抄的佛经,今年继续抄好,送到五台山,让佛祖看看她的诚心。”太后道。
太皇太后闭着眼睛,默不作声,就是赞同太后的意思。
惠嫔接到太后凤谕时,整个人都傻眼了。
她又怎么了?她最近什么事儿都没做啊。没有德妃在宫里,空气都是清新的,她心情好,连卫庶妃都没有讽刺,还把八阿哥养的白白胖胖。
上回抱着八阿哥去慈宁宫请安,太后不是还夸她孩子养的好。
惠嫔憋屈的想要吐血,但还是端庄有礼的,谢恩领太后懿旨。
大格格住在格格所,得到消息后,心头轻快的笑了笑。
想着太子再小些时候,奶声奶气叫着她大姐姐,大格格手中的针线,穿飞的愈发优雅。
时隔许久,太子又收到了大格格给他做的外衫,还有漂亮的荷包,心情大好。
“大姐姐,信件的事儿,是四弟提醒孤的。”太子没有独占功劳。
太子的年纪,暂时让他想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。
大格格回口信道:“给二弟做衣裳,并非是为了二弟帮忙送信而感谢。只是作为姐姐的,疼爱弟弟。绣工练的好了,就像为弟弟做身新衣裳。二弟提醒的是,德妃娘娘不在宫中,作为姐姐,我应该给四弟弟也做一身新衣裳。”
太子收到口信,心情更好。
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大姐姐感谢他。
“四弟,你可不能和孤疏远了。虽然不明为什么大姐姐之前与我走远了,但是四弟要一直和孤最亲近。”太子抱着胤禛道。
胤禛嫌弃的用力推开太子的脸,他就不该减肥。
要是还像之前那么胖,他的肚子就能顶开太子,隔出一段距离了。
肉啊,有时候是好东西。
“太子二哥,师傅一会儿就要查你背书了。你背熟了吗?”胤禛道。
太子害怕的抖了下,张师傅不会罚他,但是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,这就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吗?我大清的储君如此,大清怕不是要亡了吧!
太子肩负重任,不敢懈怠。
他忙埋头苦背书,胤禛也接着看书。
张英只会检查太子的功课,他一个旁听生,没那么要求。
瞄了头快埋进书里的太子一眼,胤禛揪住太子的后衣领:“太子二哥,坐姿端正。”
上辈子深受近视眼其害的胤禛,对看书写字的坐姿,无比执念。
不过,西洋的近视眼镜确实很有用,可惜造价极贵,只有极受帝王看重的老大臣,才能得到赏赐。
若是近视眼镜的造价能够降低,普及开来,朝庭的办事效率一定能大大提高。
胤禛记得他当政的后期,近视眼镜已经不再稀有难得。
胤禛拍了拍自己还有些肉嘟嘟的脸:“好想长大啊。”
太子听到了后,扑哧笑出声。
胤禛微微上扬的丹凤眼,看向太子。
太子捧着书,继续认真背起来。
四弟的眼神好可怕,不能惹不能惹,他还是好好背书吧。
阮酒酒躺在**,翻来覆去,等啊等,终于等到了胤禛的信。
厚实的一封信,准确说是一摞信,放在桌上,一声闷响。
阮酒酒看到信,顾不上穿外衣,趿着些,小跑到桌边。
“胤禛大宝贝儿,额娘来了!”阮酒酒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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