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。
自步入佛堂的那一刻起,姜生就已经借人皮雨衣,操控了和尚们的五感。
而后,用雨衣的话来说,他们会梦见他们的心。
过程中,面容狰狞者当杀,面容奸邪者当杀,面容怯怯者当杀,面容纯良者可不杀。
经过一番思考,姜生选择先相信雨衣的话。
故而,和尚们就都死在了这里。
他们梦见的,显然皆不是什么美满的事物。
雨衣构筑幻境的能力,姜生还是相当认可的。
即便是咒物管理人,在没有怨灵协助的情况下,也没法独自分辨出其中的真假。
它之前终归是太过谨慎了,以至于错过了解决事件的最佳时机。
杨默默说得没错。
姜生如今,对于自己手头的能力究竟可以做些什么,还是没有一个足够清晰的认识。
而且它总是在克制,用随波逐流的理由。
“砰!”
任由老住持的尸体倒在脚边,姜生侧目,斜望向那名被拔了舌头的可怜女人。
随即又朝着云鬼询问道。
“她还有救吗?”
“嘶(没救了)。”
无奈地上前观察了一番,云鬼摇着头撤了回来。
“嘶,嘶(而且这人本就身患绝症,只是被某种咒术吊着口气罢了)。”
“啊(救活了也是受罪)。”
站在一旁的雨衣出声附和道。
接着,乃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四名僧人。
“啊,啊(小猫,这四个人的皮,我可以扒走吗)?”
“随你。”
“啊(那我就不客气啦)。”
话音落下,雨衣就兴奋地拆解起了四具尸体。
而云鬼和姜生呢,则是来到了昏迷的女孩身边。
“她现在,具体是个什么情况?”
审视着女孩的躯体中,已然深入到内脏的灾厄,姜生皱着眉头。
云鬼自女孩的身边徘徊了数圈,最后才缓缓地说道。
“嘶,嘶,嘶(具体的状况,我也说不清楚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,这些不知道是灾厄,还是不幸的东西,已经在她的身上扎根了)。”
“没法祛除吗?”
“嘶,嘶(不可能,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比常人,你见过恶灵能摆脱灾厄的吗?)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说。”
“嘶,嘶(嗯,这个女孩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讲,已经被改造成如同是恶灵灾祸一般的事物了,只等她的肉体彻底死去,她就会开始往怨灵的方向快速成长)。”
“活人?”
“嘶,嘶(没错,从现在开始,靠近她的人应当都会遭逢不幸。但她,显然还不是真正的恶灵。因为二者之间,尚有不少细微的区别。总之,事态非常复杂,我也只能分析到这种程度了)。”
云鬼身上的皮肉,一层又一层地脱落着。
应是象征着,他此刻烦闷且焦躁的心情。
“嘶(人类,还真是没有下限)。”
终于,他也吐出了句似雨衣般的发言。
“啊,啊(他们有下限,就不会有我们了)。”
仍在佛前分尸的雨衣抬起了头来。
“啊,啊(小猫,这些人的体内还残留着不少的灵力,你要不要吃)?”
“帮我存着吧,我现在没有胃口。”
姜生耷拉着眼睛,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机,同时淡淡地开口回答道。
“啊(没有问题)。”
或许是因为难得开荤,人皮雨衣的心情倒是不错。她的精神状况一直如此,喜怒哀乐毫无根据,乃至时候不定。
另外老住持等人的灵魂,也已被其揉碎后肆意摆弄。
失去了再化作恶灵的可能。
姜生准备打个电话,去佛堂门口。
因为那里的空气会干净一些。
离开之前,黑猫又回过头来,冲着忙忙碌碌地雨衣说道。
“雨衣,等你办完手头的‘事情’,再给这女孩造几段美梦吧。尽量让她多睡一会儿,麻烦你了。”
“啊,啊(知道了,交给我吧)。”
趴在尸体上的厉鬼低吼着,算是给出了回应。
于是,姜生出门打起了电话。
于是,杨默默在刚吃完早餐,尚不满三十分钟的时间里。
就接到了姜生的来电。
“喂,怎么了,这么快就想我了?”
酒店内,才冲了个澡的女孩,正躺在床榻间调播电视。
突如其来的通讯请求,让她诧异地挑了挑眉头,但她还是按下了接通的按钮。
“不,只是,那什么,我想请你再帮个忙。”手机中,姜生的语气略显生硬。
“什么忙?”杨默默古怪地问道,心底却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帮忙收个尸。”
直到来者图穷匕见,女孩的脸色方由白转黑,又由黑转白。
“哈?”
……
庄鸢做一个梦。
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里,她母亲的病好了。她也通过高考,考上了心仪的大学。
自校园中,女孩勤工俭学,还意外地收获了爱情。
对方是个爱笑的男孩,养着一只淘气的黑猫。
两人因为猫而相识相恋,此后,又共同展开了平淡且幸福的生活。
岁月静好。
庄鸢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,她扎起头发,气质也不再阴沉。
后来,女孩喜欢上了做菜,并和丈夫一道开了家饭店。
母亲常常会来店里帮忙,就像是小时候,她经常会帮妈妈打扫澡堂一样。
每年,庄鸢都会将饭店里的一部分利润,捐给端菩萨庙。
钱不多,但也是她的一点心意。
她常常会用文字,向丈夫述说自己的过往,说她有多么感谢那家寺庙。
所以丈夫也同意她的决定,这个爱笑的男人,总是默默支持她的任性。
真美好啊,那样的生活。
平凡,却也可以踏踏实实地,简简单单地抓在手中。
她喜欢靠在丈夫的肩头小憩,喜欢抱着黑猫梳理,喜欢听母亲唠叨往事。
喜欢给一家人,都做上他们爱吃的饭菜。
喜欢和重要的人围坐在一起,感受短暂的温暖。
喜欢,我真的,好喜欢……
“……”
然后,有光映入了眼帘。
然后,庄鸢就醒了过来。
再然后,便有一个医生向她告知。
她的母亲,去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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