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医过来时, 满面春风,迎面就是笑。
“臣恭贺娘娘大喜!”李太医拎着药箱进来,拱手恭贺道。
永和宫的宫人们,听到李太医的话, 眼底眉梢也染上浓浓的笑意。
何止是主子大喜啊, 也是他们永和宫人人的喜事。
永和宫就要当紫禁城后宫里, 最风光得宠的宫殿。
主子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, 宫权由永寿宫的钮祜禄妃掌管。这些日子,永寿宫的奴才走路都带着风。
宫中有传言,这次皇上携主子去行宫避暑,是为了顺利把主子手中的宫权,全部交给钮祜禄妃。
出身名门的钮祜禄妃, 必然不甘人下。德妃娘娘再受宠,也是要向钮祜禄妃低头的。
这样的话,越传越真, 永和宫的宫人们好几次差点没忍住,要和背地里说小话的人争执起来。
好在阮酒酒离宫前告诫过他们, 胤禛和雅兰、怀恩, 也时刻管着和提醒他们,这才让暗地里想挑拨两宫关系的人,没有得逞。
可不论永寿宫在这件事里,到底是无辜,还是顺手推舟,永和宫的宫人心里都是憋了股气的。
德妃娘娘有喜的消息传回宫中,宫人们一扫郁气, 神采飞扬。
他们当奴才当的好没用啊。不仅没能给主子出谋划策,替主子解忧, 还让主子给他们长了脸。
“李太医快快请坐。主子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,路途辛苦的,您快给主子看看,哪儿需要补补。”打帘的宫女道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听了连连点头:“对对对。德妃姐姐身子娇弱,坐这么久的马车,一定累坏了。”
胤禛和胤祚则坐在另一边,眼巴巴的看着李太医。
眼中的意思,不言而喻。
李太医顿时感到压力袭来。
“德妃娘娘、庶妃娘娘、四阿哥、六阿哥,莫要紧张。臣观娘娘的气色很好,眼神明亮,不似疲累之人。皇上在行宫里,给娘娘指的太医,医术也很好。”李太医道。
医术不好的太医,也不能随行跟在康熙的身边。
道理大家都明白,可是不让李太医看过,他们还是不放心。
“李太医你一直给姐姐看诊,六阿哥也是在你的医术下,平安生产的。我还是最信赖你。”博尔济吉特庶妃道。
当初,李太医可是博尔济吉特庶妃亲自从太医院抢来的人。
李太医肩上的担子更重了,同时,他的心情也更好。
他的医术就是这样好到令人信任啊!
李太医笑眯眯的打开药箱,不疾不徐道:“还请娘娘将手腕搭在脉枕上。”
李太医为阮酒酒诊脉时,博尔济吉特庶妃和胤禛、胤祚等人,紧张的屏住呼吸。
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重了点,影响了诊脉的准确性。
跟着李太医过来的学徒,想提醒道:只是诊脉而已,不用那么紧张,可以呼吸的。
但是,触及几位主子严阵以待的眼神,小学徒不知不觉也放轻了呼吸。
“娘娘的身子康健的很,腹中皇嗣也很健康。长途跋涉确实伤身费神,不过娘娘的底子好,并无大碍。这几日吃些补品,好好休息,就能调养好身体了。”
李太医顿了顿,接着道:“娘娘已经生育过两位阿哥,想必也不用臣详说提醒。孕期饮食要注意,不可过于挑食,甜食和寒凉之物,都不能过于多碰。也不可吃的过多过补。只要保持母亲的心情舒畅,腹中的孩子一定会健康的长大。”
李太医总结道:“总而言之,娘娘和庶妃、四阿哥、六阿哥,尽可以放心。娘娘被照顾的很好,之前给娘娘看诊的太医和照顾的宫人们,都用心了。”
芝兰放松的冲雅兰弯唇笑了笑:“还是回到宫中,有雅兰姐姐和怀恩一起照顾主子,我更放心些。”
“赏!”胤禛稚嫩的声音,率先说出。
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一愣,看着胤禛小大人的模样,笑出声来。
“听四阿哥的。赏,都赏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劳烦李太医走这一趟了。在行宫时,王太医诊出本宫有孕,已经拿了喜钱。李太医也应当有。”阮酒酒道。
雅兰早有准备的,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。
从行宫的喜信传来后,她就把赏银都准备好了。
只等主子回宫,她一个一个发出去。
李太医没有推辞,他大方的收下了赏钱。
“既然太医来了,也给胤禛、胤禩,还有庶妃诊一诊脉吧。”阮酒酒道。
来都来了,正好全给体检一遍。
中医看诊就是这点好,没有辐射。
只要大夫和看诊的人不嫌累,搭把脉看几回都成。
“姨母是长辈,李太医先给姨母诊脉吧。”胤禛道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不情愿的扁着嘴:“胤禛,这时候不必长者为先。”
博尔济吉特庶妃有些怵宫里的太医,看起来笑眯眯的,是个和善的人,扎针时一个比一个很。开的药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苦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有时候都在想,太医开那么苦的药,是想把病灶给苦死吗?
“姨母害怕吃药?”胤禛状若天真问道。
阮酒酒捏了捏胤禛的小肉脸:“莫要欺负你姨母。她胆子小。”
“嗯嗯,我胆子小。姐姐,我牵着你的手,可好?这样我也好镇定些。”博尔济吉特庶妃顺杆往上爬。
胤禛咬咬牙,失策了。
他怎么就忘记了,娜仁姨母在额娘面前,就是个黏人精。只要给个机会,她就能黏在额娘身上,扯也扯不开。
他竟然还给她寻了个理由。
“小六也要牵手手。”胤祚把手塞到胤禛手心里。
胤禛低头看他,胤祚甜甜一笑。
还好李太医为了更稳重点,留了胡子,长胡子能遮掩一点他瞬间消逝的笑意。
怎么?他是地狱恶鬼不成?这么吓人?
小阿哥们害怕就罢了,小孩子都怕喝药。开药的大夫,自然让他们心里害怕。
但是,博尔济吉特庶妃娘娘您踩着花盆底鞋,比臣的个子都高。听闻一手鞭子,耍的虎虎生威。
该害怕的,应该是他吧。
李太医心中腹诽,该诊脉还是要好好诊脉的。
未曾想,还真诊出了事。
李太医的眉头渐渐锁紧,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小心脏猛跳个不停。
大夫皱眉,大事不妙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苦着脸,害怕的望着阮酒酒。
阮酒酒安抚的拍着她的背,哄孩子一般,柔声道:“莫怕莫怕。你每个月都诊平安脉,即便是有些病症,也不会严重。”
“娘娘此言差矣。有些病症,来势汹汹。”李太医在专业领域上,该反驳就反驳。
阮酒酒闭上嘴,大夫您管着命,您说的都对。
“是臣方才言辞过重了,请娘娘恕罪。”李太医道。
“本宫宽慰庶妃之言,确实有失严谨。李太医,庶妃的身体?”阮酒酒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。
“臣并非是负责庶妃娘娘每月平安脉的太医,因此对庶妃以前的脉案并不了解。但是,今日诊脉,臣发现庶妃娘娘需要克制饮食,以及调整睡眠了。”李太医道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一向爱吃肉食,越是重油重盐的,她越喜欢。一年四季,羊腿烤的炖的不知多少。
嘴上起燎泡的次数,也多的令人麻木。
阮酒酒道:“庶妃还年轻,饮食上已经要克制了吗?”
扪心自问,阮酒酒也是个不克制饮食的人。
而且,她还爱偷喝点小酒。
自从怀孕,她都几个月没沾酒了,真是有些想念啊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握着阮酒酒的手,姐姐果然懂她对羊腿的爱。
“若只是上火,我是不在意的。”博尔济吉特庶妃道。
她又不侍寝,一个代表满蒙情谊的吉祥物罢了,就算是脸上长了麻子,也不影响她在后宫。
李太医道:“庶妃可听说过中风?”
“歪眼嘴斜,偏瘫不遂的那个中风?”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。
“既然庶妃知晓,臣就不必多言。想必,您是见过的。从医有四大内科难治之病症,即“风、痨、臌、膈”。风占四大证之首,是最难医治,甚至是无可医治的。庶妃年纪尚轻,饮食过于荤腥,影响不显。但是,长此以往,您怕是躲不过中风之症。”
“再者,您有几宿没有好好入睡了?臣并未诊出您心有忧思。”李太医疑惑道。
博尔济吉特庶妃轻咳一声:“这个,我保证今日定然准时歇息。太医就不必细问了。饮食上,我也尽量克制。”
“臣回去后,将您的脉案交由负责您平安脉的太医看,与他商量之后,再给您开药方。”李太医道。
没有看过博尔济吉特庶妃之前的脉案,不知晓她有没有其他隐症,以及是否吃过相克的药,药方不能当下就开。
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诊脉,谁料开头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就出了问题。
有些迷信的胤禛,觉得这个头开的不吉利。
他望了望比自己瘦小很多的胤祚,决定还是自己来缓冲一下。
“李太医,先给我诊脉,再给小六诊。”胤禛安排道。
李太医从善如流的,将手搭在胤禛手腕上。
听完脉,又让胤禛张张嘴,翻了翻眼皮。
李太医轻松笑道:“四阿哥身体很是强壮。只要保持克制甜食,无需有其他注意的地方。”
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,轻轻松了口气。
大人们不太在意自己有没有患些小毛病,人怎么可能无病无灾。到了一定年纪,身上有些病痛,是极为正常的。
但是,年幼的孩子,就算是打个喷嚏,都能让长辈慌张许久。
胤禛早知如此,他也是研究过医术的,对自己的身体有些把握。
“到小六了!”胤祚年纪小,还不懂大夫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。
他只当是个游戏。
额娘、哥哥、姨母都玩过了,他也不能被漏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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