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子心中感觉不妙,她之前承了云舒的收留之情,现在这个关键时刻,自然是想出把力,只可惜却是心有力而气不足。
老夫人拐杖戳着地面,不断催促丫鬟动手利索点,她倒不是害怕会出意外,只是想早点把东西拿到手,一想到能钻这个空气,把云舒手里的铺子全部据为己有,她可别提有多高兴了。
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紧闭的房门被撞开了。
老夫人二话不说直接往里走,即将进门那一瞬,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,恶狠狠的瞪了那婆子一眼,随后似警告般说着:“你最好别多事,云舒这几天都不在府上,你若是敢坏我的事,我让你立即滚出府去,可听明白了?”
老婆子心底凛然,只能点头应声退下了。
就算她真的想帮夫人,怕是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的。
老夫人冷哼一声,带着丫鬟冲入房间内,厉声喝道:“都给我找!先找到房契的人,我重重有赏。”
一想到未来能有用不完的钱,老夫人便觉得花一些小钱打赏丫鬟都不算什么了。
但她却没考虑到,这翠竹苑不是很隔音,而这翠竹苑内,还有个账房木易。
她更没想到,云舒根本没把房契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房内,反而是在木易那边。
十几个丫鬟在房间里搜了个遍,几乎把云舒的各个柜子倒腾过来了遍,半张房契的影子都没找到,倒是搜到了些银钱。
老夫人自是不客气,全部装进自己腰包里去,视线扫了一周,锁定云舒的床,指了个丫鬟命令道:“你过去,把她床翻开看看,是否把房契都压在床铺底下了,我就不信,这么大个屋子,翻过来遍了,还能什么都找不到。”
“是。”
那丫鬟直接走到床前,把**的铺子直接翻开来,又把枕头丢到一旁去,弄的一团乱,将床铺掀到露出了木质床板,也还是没看到房契。
老夫人兴致勃勃而来,现在却是满脸不悦,嘴里嘟囔着:“这么重要的东西,她能藏到哪里去?去年还听她说过,房契都在房间里放着,放铺子里不安全。”
刚嘟囔完,身边一个丫鬟便自作聪明的说了句:“老夫人,您说……房契会不会放在账房木先生那里啊?虽然他来府上时间不是很久,但夫人很是信任,奴婢觉得,这儿既然找不到,或许可以去账房里搜搜看,万一有呢?”
本来这丫鬟只是想一出说一出,表现自己罢了。
但她却没想到,自己这猜测,是对的。
老夫人也感觉有道理,立马道:“走,去账房看看!”
她对木易的印象简直是太深刻了,这年轻账房,在她这儿简直就是油盐不进。
这次她都是不怕,带过来了,这么多丫鬟,纵然木易是个男子,力气大些,也抵不过这么多丫鬟。
等她带人气势汹汹到账房门前的时候,发现这门竟也是关着的,平日里,账房的门可都是大开着。
虽然心里奇怪,她也还是去推门了。
所幸,门只是关着,没锁,不用那么麻烦,能直接进去。
老夫人拄着拐杖,脸色严肃的走进去,环视一周,却在这一眼能望到尽头的房间里,没瞧见人,不由得皱起了眉,冷声喊道:“木账房?”
方才急于表现自己的丫鬟连忙站出来喊人:“木账房!老夫人来了,快些出来迎接!”
话语落下,仍旧是没人应声,丫鬟心里觉得奇怪,便又打开了木易卧室大门,仍旧没瞧见半个人影,便如实汇报:“老夫人,木账房不在,奇怪了!”
老夫人哪管这些,哼笑一声:“不在正好,给我搜,云舒房内没有,那肯定就在这里,还有,若是搜出来了钱,也都一并给我!”
这可是账房,放着的钱肯定也不少。
“是,老夫人!”
十几个丫鬟又开始里里外外的搜着。
账房不大,搜起来自然是没有云舒房间那么复杂,很快就搜完了。
但所有丫鬟的脸上几乎都是同一个表情,一言难尽。
这说到底好歹是账房,可这儿除了账本便是账本,除此之外,没有一枚铜板,更没有一张房契。
丫鬟们搜完之后,老夫人还不信邪,又自己亲自搜了一遍。
结果,仍旧是无果,她脸直接气绿了,咬牙道:“怎么会什么都没有?”
总不可能是云舒未卜先知,已经把房契给全部转移了。
“老夫人,咱们刚刚主要搜查的是夫人卧室,奴婢在进门的时候看到还有偏房关着门,要不要也搜了?”
另一名丫鬟道:“那偏房肯定是红袖绿竹住的地方,未必有房契在。”
老夫人却一咬牙:“搜!”
她来都来了,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空手回去,再说,已经搜查这么久了,再搜查多一个房间也无可厚非。
她便又带着丫鬟返回去,打开了那间紧闭的房门。
然而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,老夫人原本还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激动起来,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大箱子。
这些她再眼熟不过了。
是之前锁在府内库房中云舒的嫁妆,都是一等一值钱的首饰。
为了确认清楚自己的猜测,她随手打开了一个没锁的箱子,里边果真是满满当当的首饰。
“发了发了!”
把这些首饰全部卖出去,可又是一笔不小的钱。
“快!找一些身强力壮的小厮过来,把这些箱子全部抬我院里去!”
其中两个丫鬟应声点头,立马出去了。
那个爱表现的丫鬟想了想,忽然问道:“老夫人,这些搜到的首饰,要不要告诉将军?”
老夫人瞪了她一眼,不满道:“说什么说?我看你们谁敢说!悦儿让我来搜房契的,房契没搜到,都明白了吗?”
“是!老夫人!”众丫鬟连忙应道。
但还是有人想着,这么些大箱子从夫人院子里搬出去,就算她们不说,将军也未必就不会知道吧?
没多久,那两名丫鬟便叫来了不少小厮,将房内的箱子全部搬了出去。
老夫人脸上乐呵呵的笑着,没找到房契,这也算是满载而归了。
她还是不懂衡量价值,觉得这些首饰卖些钱,也能用好一阵子了。
回到院子后,立马命人把箱子上的锁全部砸开。
那些跟着她半晌的丫鬟看到箱子里各种首饰,都羡慕的不行,老夫人瞥了她们一眼,轻咳嗽了声,装起大方来:“你们每人选些首饰拿去,但除了这个门,不准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半个字。”
“谢谢老夫人!”
这些丫鬟满脸欣喜着凑上前去,开始在箱子里来回抓,她们也是不客气,一把一把的拿,有些拿不住的直接往袖子里塞。
老夫人本来以为她们随便拿两件就差不多了,没想到下手这么狠,立马皱眉不悦的制止道:“好了好了,差不多了。”
光是看着,她就觉得肉疼,被拿走了那么多首饰,她起码少几百两银子。
几个丫鬟也识趣,赶紧就退了出去。
老夫人想着云舒反正几日内暂且也是回不来,这些首饰不着急拿去卖了,免得儿子知道,便让小厮们将这些箱子又全部搬到偏房里去,还上了锁,做完这些,她才满意。
“娘!”房间门口忽然传来裴悦的声音,伴随而至的是着急脚步,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当场消失,连忙往外走,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装糊涂道:“悦儿来了啊?娘正要去找你。”
“房契呢?”裴悦直奔主题。
娘从云舒那里搬出来十几个箱子的事情,动静不小,有不少下人都看到了,他想不知道都难。
“房契啊……”老夫人脸色犯难的笑了笑:“没搜着。”说着,还叹了口气:“房间挨个搜遍了也没找到,还有云舒寻来那个账房,真是个不靠谱的,云舒现在一进大理寺,他就跑了啊!”
老夫人本来是想接着由头转移话题,偏裴悦根本不吃这套,冷冷的看着她,又问道:“娘是不是拿了别的东西?”
“哪……哪有啊!云舒那里什么都没搜到。”嘴上虽然这么说着,老夫人眼神却在不断的闪躲着。
裴悦是越看她越觉得生气:“娘!我让你找的是房契,房契知道吗?这是能拿捏住云舒的重中之重,你又拿她首饰作甚?既然没找到房契,就立即把首饰还回去!那些东西,也值不了多少钱。”
“值不了多少钱?”老夫人瞪大眼睛,立马拒绝,“我不要,云舒之前可是说了,这些首饰都价值不菲。我要是全部当卖出去,钱肯定也不少,至于房契,你自己想办法找!”
裴悦气的脸色都黑了下来:“我怎就与你说不通?”
“说不通就莫要再说了,大钱是钱,小钱也是钱,你现在把云舒给送到大理寺去了,账房也跑了,咱们这几天吃什么?西北风吗?再说,等云舒回来,肯定比之前更不待见咱们裴家,她现在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,根本哄不住,还不如能压榨一点是一点,实在不行这些首饰卖了钱,为娘分一点给你就是。”
“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!!”
“怎么就不是?为娘觉得就是钱的问题。反正房契为娘是找不到,你若执意想要找到,不如让大理寺的人严刑逼供云舒去问问看,反正她如今在牢房里,不管怎样都是得受罪。”
老夫人本来只是随口说说,可裴悦那表情瞧着是明显听进去了,转身立即往外走。
老夫人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又让儿子不高兴了,连忙拄着拐杖追上去问:“悦儿,你去哪?”
“娘不是让我直接问云舒?这样也好,省得麻烦。”
老夫人倒吸了口凉气,“你不会真打算逼供云舒交代吧?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!严刑逼供之下,她怕是要去半条命吧?要是出什么意外,咱们可不好跟云家交代啊!”
裴悦侧眸瞥了她一眼,却没说话,大步走了出去。
老夫人腿一软,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良心发现了,竟有些心疼云舒了。
……
大理寺。
阴暗潮湿的牢房中,云舒脸色苍白的倚靠在墙角,身上有数到血痕,嘴唇毫无血色。
“云夫人,吃晚饭了。”狱卒拿过来一个饭盒,从里边取出一个馒头,一碗馊饭,打开牢房的小门送了进去。
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,云舒直接干呕,这东西,根本不是人能吃的。
那狱卒见她这幅样子,却只是冷笑:“裴将军可是交代过的,您向来金枝玉叶惯了,让我们在伙食上伺候好些。”
云舒浑身无力,说不出话,眸子却冷冷瞪着他。
狱卒朝她饭碗啐了口唾沫:“爱吃不吃,今日你的饭就这些,往后你每日一顿饭,现在既然沦为阶下囚,就别想着吃山珍海味了,看看别人,吃的多香,等你饿到难受的时候,别说这馊饭了,给你什么你都能吃下去!”
狱卒说完,冷笑着离开了。
云舒又看了眼那发霉的馒头跟馊饭,仍旧不动。
她饿么?当然饿!
可即便是饿死,也不会忍受这种屈辱。
“爹,娘!女儿可能要不孝了。”
她眸色泛红,沙哑着声音说道。
从她进牢房到现在,狱卒既然送来了晚膳,说明天色已经黑下来,她进来起码有两个时辰了。
这么长时间,她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,看来……她赌输了。
仔细想想也是,此前墨景澜救她,是刚好碰撞上了,才出的手。
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说,墨景澜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,说不定几日下来,都忘了之前救过她。
云舒蜷缩在墙角,心里有些茫然。
难道她就注定如此么?
“姑娘。”隔壁牢房传来声音。
云舒抬头看去,是个脸上带疤的老妇人,面色瞧着和蔼亲切。
这样一个人,也不知道为何会跟她一样也被关在大理寺牢房内。
出于警惕,她还是留了个心眼:“婆婆有事吗?”
“他们这大理寺的人呐,心可不是一般的黑,这届的理寺大人……哎。姑娘,诺,吃点吧,别饿着了。”老妇人将半块热乎的饼子顺着隔缝递了过来:“这大理寺牢房到了晚上又冷又湿的,你不吃东西根本扛不住,至于这吃食方面,身上若是有值钱东西,就给狱卒些,打点一下,饭菜就会好,这儿的狱卒是认钱不认人的,只要你有钱,就能被善待。”
云舒把半块饼子接过手,满脸感激的道谢,咬了一口后,眼泪便不受控的往外涌出,她一边吃,一边无声落泪。
活了二十年,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,而在她最无助的时候,出手相助的是陌生妇人,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举动,也令她感动。
吃完了饼子,云舒擦了擦嘴,心情好了一些。
不一会儿,又一名狱卒走了过来,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牢门,冷声道:“云夫人,出来吧。”
见状,云舒心中莫名有些激动,难道说,是墨景澜来帮她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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