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午之后, 胤禛回到阿哥所继续上学念书,下次再回永和宫,就是中秋了。
康熙带着两个水灵灵花骨朵似的新封答应,去了行宫避暑。
估摸着时间, 应当也是中秋前半个月左右回京。
后宫再一次空旷安静下来。
阮酒酒和来串门的宣妃、宜妃闲聊时, 有一回灵光一闪道:“你们看, 每年皇上避暑、秋狩或是出巡蒙古, 像不像给后宫的嫔妃们放个长假。皇上不在宫中,自是可以松懈一点,懒懒散散的度日。”
宣妃和宜妃一个掩嘴笑,一个捧腹大笑。
“玛琭形容的妙极了。”宜妃道。
“姐姐说的极是。”宣妃道。
在旁边玩耍的胤祚,抱着布玩偶, 兴奋的跑到阮酒酒腿边:“额娘,汗阿玛去行宫了,小六是不是也可以放假, 不学习了?”
阮酒酒优雅的翻了个白眼,轻轻捏捏小儿子的腮帮子。
“午睡的时间过了, 别做白日梦。”阮酒酒道。
胤祚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, 其实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。
白嫩嫩跟人参树上掉下来的小人参精一样的娃娃,低眉垂眼的模样,作怪的惹人发笑,又令人怜爱。
“读书的时间不可缩减,下午吃的点心,额娘倒是可以做主,多给你端一份。”阮酒酒道。
胤祚顿时眉开眼笑:“小六谢额娘。额娘您放心, 小六今天多练一张大字,不辜负您的疼爱。”
胤祚撒丫子的跑走, 宣妃笑的欢快,宜妃一脸羡慕。
“我肚子里的这个,比着小六长就好了。既好看又灵气,只看着他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蛋,就算不学无术,我都舍不得大声说他。”
“不知怎么回事,随着胤祺长大,他是愈发的长得像皇上和太后了。和皇上相像就罢了,怎的和太后瞧着,也跟嫡亲祖孙似的。”宜妃不解道。
自己生的儿子,不能自己养就罢了,后宫嫔妃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。不能拿阮酒酒的特殊情况做对比。
可是,这长相怎么还能变的啊。
阮酒酒道:“像太后有什么不好的?太后娘娘便是如今,相貌也是好看的。听说,太后娘娘还是姑娘的时候,爱慕她的草原勇士,能从草原的这一边,排到另一边呢。”
宣妃道:“这个我可以作证,阿爸亲口和我说的。”
宜妃没好气的白她一眼:“这小道消息,本就是你告诉玛琭的吧。整个紫禁城里,敢这么背后谈论太后娘娘的,只有你了。”
宣妃嘿嘿一笑,不说话。不反驳,就是承认了。
“诶,玛琭,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。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的难受。”宜妃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茫然。
阮酒酒柔声安慰道:“我明白的。”
千言万语,尽在这四个字里。
宜妃红着眼,点点头:“其实,这几年里,我能看的出来,太后将胤祺养的很好。便是由我自己来养,未必有太后更用心。”
太后教养的五阿哥,不仅性子纯善懂事,对她这个额娘,也十分孝顺。
只是,孝顺有的,亲近却多有不足。
端午宴那一天,胤祺只在她身边呆了一会儿,眼睛往太后的位置,瞥了无数次。
宜妃平日里心思不细致,但身为母亲,对自己孩子的关注力,天生的十分强悍。
宜妃可以确认,胤祺是更想坐在太后身边的。那才是胤祺心里最亲近,最让他有安全感的人。
这多让一个母亲心里难受。
更让宜妃心痛的是,请太后养育胤祺,也有她自己的顺水推舟。
“不说让人难受的话了。上个月,五格格的抓周宴,办的热闹又好。你宫里的这些人,做事越来周全漂亮了。当时,皇上提前准备的赏赐一送过来,可是让不少人看红了眼。唯一可惜的,是皇上不在宫中。”宜妃主动转移话题。
阮酒酒对此不是很在意,她借此向康熙要了不少珍藏宝物,充到乌那希的小金库里去。谁都不能拿走。
阮酒酒心大道:“就是皇上不在宫中,才能给乌那希赏那么多东西。得了实惠,有了里子,还想什么面子啊。”
“况且,皇上就算在宫里,一样不会来参加乌那希的抓周礼。还不一样都是咱们这些后宫里的人,为她庆贺。礼到就是人到了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好一个礼到就是人到。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促狭话。”宜妃道。
“要说乌那希抓周宴上,最让人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的,还是娜仁送的礼。这回,娜仁着实能忍,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。”阮酒酒道。
宣妃给乌那希送的是什么呢?
她让人打了一个小金床,送来了永和宫。
六月初一那天,阳光好到刺眼。
盖着小金床的红布一掀开,所有人本能的抬起手背遮住眼睛。
那金光闪闪的,眼睛都要被光刺到流眼泪。
康熙后宫第一财神爷,宣妃博尔济吉特·娜仁,实至名归。
宣妃开朗的笑着露出一口白牙:“听说江南富贵人家讲究家里女儿一出生,长辈们就为她精工打造一张床,用的是极好的木料。我手头没有山林,顶顶好的木料,难以寻到。想来想去,还是用黄金打造一张床,如此才配得上爱新觉罗家的金枝玉叶。姐姐不嫌弃我每次送礼,都是黄金就好。”
“不嫌弃,绝不嫌弃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玛琭看到那黄金小床时,眼睛里的光,比黄金散发的光还要亮。别说是嫌弃,她恨不得把那张黄金床,搬到她屋里,每日看着睡吧。”宜妃道。
阮酒酒矜持道:“不至于不至于。至多,每隔几天,去库房里巡视一次,感受一下黄金带来的震撼。”
黄金床本来就是图个寓意富贵,并不会真的让乌那希睡上去。
它的大小,也睡不了人。
倒是吉祥可以勉强蜷缩在上面。
胤禛为阮酒酒和乌那希做的西洋裙子,直到七月,才送进宫来。
重工制作的一件件西洋裙子,上面的蕾丝由手工编织,层层叠叠缝制在缎面裙摆上,奢华旖丽。
阮酒酒穿上试了一下,在等人高的铜镜前美滋滋的转了两圈,就大汗淋漓的让人赶紧帮她脱下来。
“原以为西洋的宫廷裙,裙摆大,又露肤度高,能穿着凉爽。没曾想,比旗装穿的更热。刚才你们数过没有,一件裙子至少套了五层。宫廷华贵,还是免不了繁复。”阮酒酒道。
两名宫女动作轻巧麻利的,迅速解着裙子上系的一层层绑带。
“这个天气穿,确实是热了些,可主子穿着西洋的裙子,好看极了。是和咱们大清的旗装,不一样的美。四阿哥的眼光,是顶顶好的。”雅兰道。
阮酒酒嘴角翘起:“这是当然。能让胤禛看上的东西,岂有不好的道理。他啊,挑剔的很,审美也好的很。乌那希的裙子,暂时就不必给她换上了。免得换衣裳时一顿折腾,把孩子闹哭了。等下回中秋,胤禛回来了,再让他妹妹穿着新裙子,给他看。”
“主子说的是。到了中秋节,天气凉爽下来,穿着这西洋裙子,正合适。”雅兰道。
北京样样都好,唯独春秋两季极短,炎夏寒冬极为漫长。
在好友相伴,儿女撒娇卖萌,宠物围着打转之下,让人脾气暴躁的高温日子,熬着熬着,终于过去了。
漫长的夏日里,后宫平静,前朝却波涛四起,有惊更有喜。
六月,水师提督施琅,率领两万多名水师精兵,攻澎湖,夺台湾。
七月十五日,在内外压力的双重逼迫下, 幼主延平王郑克塽放弃抵抗,缴械投降,接受清朝廷提出的所有条件。
八月十三日,清军全面接管台湾全境。
八月十八日,郑克塽剃发易服,为期二十二年的郑氏政权郑氏灭亡。
宝岛台湾是现代每一位中华儿女心中的牵挂,阮酒酒那一颗红心还燃烧着不灭,自然对台湾的归属十分关心。
当康熙忍不住内心激动,从行宫写信过来,和阮酒酒分享他当政之后,又一大胜利果实时,阮酒酒当时高兴的拍桌子,大笑出声。
“好,很好。台湾本该就是我们的!”阮酒酒高兴道。
“拿酒来,今天是个值得庆祝好日子,当浮一大白。”阮酒酒乐的快找不到北了,连自己挺着大肚子都忘记了。
她这么一乐,把永和宫的宫人们吓得不轻,赶忙上前阻拦。
雅兰道:“主子,您有着身孕,万万喝不得酒。不如,以热汤代酒,心意有了也是一样。”
阮酒酒低头一看,哦,她揣着崽呢,不能喝酒。
“什么热汤代酒的。你也和芝兰学的爱说胡话了。好雅兰,别紧张兮兮的盯着我,我又不是任性不懂事的孩子。方才是看了皇上报的喜讯,一时激动坏了。脑子一懵,忘了还怀有身孕这茬。放心吧,不会喝酒的。但是,我内心实在高兴啊,不知该如何抒发。”
“传教坊司乐师来永和宫,为本宫奏乐演歌舞。”阮酒酒现在满脑子都是:接着奏乐接着舞。
若不是宫中不能随意放烟花爆竹,她定要再来个烟花亮整夜,爆竹声声不断来庆贺。
“宝岛回来了。虽然不是最盼望的那种回归,但也凑合着吧。五星红旗,在我心里迎风飘扬啊!”阮酒酒望向门外开阔的庭院,明媚一笑。
她似是看到了另一个时空,曾经的自己。
阮酒酒的心声,无法诉与众人知,但是不耽误她让众人与她同庆。
“今日本宫从皇上来信中,得知大喜事一桩,永和宫上下同庆,人人皆有赏。”阮酒酒道。
雅兰从未见过阮酒酒这幅模样。
她站直着腰背,那样的昂首挺胸,眼神坚定明亮,热烈开阔,令人目眩神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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