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 阮酒酒终于等到了康熙。
康熙远远的,就感觉到阮酒酒的气势汹汹。
“梁九功啊,要不朕现在往回走。你去请几个大臣过来,和朕一同用晚膳。这样对德妃也好有交代。”康熙退缩道。
梁九功瞄了一眼前头, 缩缩脖子:“皇上, 这怕是不合适。奴才猜想, 德妃娘娘已经看到您了。”
“朕就随口说说。德妃难道主动派人来请朕一同用晚膳, 朕岂有推拒的道理。就算真是和大臣们有言在前,也要舍了他们,去应德妃的约。”康熙一脸正气道。
梁九功拢着袖子不说话,皇上狡辩的样子,真狼狈啊。
“皇上方才走着走着, 怎么停了。不会是想逃跑吧?”阮酒酒哼声道。
康熙脖子一梗,扭头把梁九功推到前面。
“朕怎会有那样的想法。玛琭,你冤枉朕了。朕是在想, 沿路有什么好玩好用的东西,派人去买了, 送给你玩, 以解路途寂寞。”康熙道。
越心虚的人,说话越大声。
阮酒酒扯扯嘴角,拍拍旁边的凳子。
康熙乖觉的小跑过去坐下:“怎么又恼了。朕何时惹了你?”
“皇上怎知就是您惹的我?”阮酒酒反问道。
康熙刚捧上一盏茶,茶水才入口,就呛着了。
“咳咳咳,朕就是随口一说。德妃娘娘威仪,除了朕, 怕是也没人敢冒犯。”康熙道。
“皇上当真还要装傻充愣?您中午的时候,和我说话说半截藏半截的。您是高兴了, 就留着我冥思苦想了一整个下午,午觉都没有休息。您看,这眼睛都累的要长出细纹了。”阮酒酒娇气的指着自己的眼睑下方。
康熙往近凑着:“让朕瞧瞧。眼睛有大又亮,好看的很,一点儿细纹都没有。朕的玛琭,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,花儿似的。”
“玛颜珠才十一岁,您给她挑的是什么人?这个时候赐婚,会不会太早了?”阮酒酒后来回到马车上,才想起她庶妹的年纪。
还是个小学生啊。
上次见面时,玛颜珠打扮的文静、娴雅,眉眼间虽有些稚气,但看着比实际年纪要成熟些。
所以,康熙说给玛颜珠选好未来夫婿时,阮酒酒只好奇对方的身份。
等算起了年纪,才惊觉玛颜珠的岁数太小。
“只是赐婚,给两家订下,以免私下四处相看,耽误了其他人家的姑娘。订婚到成婚,中间要走的流程繁复的很。你家还要给女儿备嫁妆,打衣柜,总要预留个几年的时间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点点头,为庶妹争取道:“原是如此。我十六岁入宫,玛颜珠再早也得等到十六岁。”
康熙微微皱起眉头,有些为难:“结亲乃是结两家之姓,成两家之好。钮祜禄家需要个当家主母,这个时间晚了些。”
“钮祜禄家?哪个钮祜禄。”阮酒酒问道。
康熙笑道:“平日里的机灵劲儿到哪里去了。朕还能给你的妹妹,选个家世普通的夫婿?遏必隆的第七子,孝昭皇后和钮祜禄妃的弟弟。这个家世,你可看的上。”
“如此门楣,是乌雅家高攀了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不算高攀。乌雅家有你,如何是高攀。阿灵阿与你妹妹年纪相仿,他额娘是遏必隆的第三任继妻。他是遏必隆唯一的嫡子,以后要承袭一等公爵位。你妹妹嫁过去后,就是公爵夫人。”康熙道。
“太师的爵位,不是已经被孝昭皇后的同母弟弟承袭了吗?”阮酒酒疑惑道。
京城的姻亲关系太复杂,阮酒酒背了好久,才勉强记了下来。
“倒是没白辛苦。你记得不错,如今钮祜禄家的一等公,被法喀承袭。遏必隆病逝时,嫡子阿灵阿的年纪尚小,年仅四岁。法喀是遏必隆在世的长子,又是孝昭皇后的同胞弟弟,所以,爵位由他承袭。等阿灵阿成婚后,爵位自该还给嫡子。这是宗法规定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震惊:“即便是孝昭皇后的同母弟弟?”
“是。不必惊慌,此事,无论是孝昭皇后还是法喀,都是知情的。一个爵位而已,男儿在世,功劳当由自己挣。这话你才说过不久。”康熙道。
“话虽如此。一等公可是超品爵位。整个朝堂上,满打满算,十指之数也能数的过来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此事是法喀和阿灵阿兄弟之间的事,不必咱们插手和担忧。朕只问你,这门婚事指的,你可满意?”康熙得意道。
阮酒酒能说什么,确实没有比钮祜禄家更好的家世了。
就是佟半朝之称的佟佳氏,也不如钮祜禄氏这个姓氏,在大清的底蕴深厚,家世贵重。
“皇上给我妹妹挑的,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好夫婿了。等额娘知道了,怕是梦里都要笑醒。”阮酒酒道。
法喀的继妻,是仁孝皇后之妹。
阿灵阿嫡妻,是她的妹妹。
从历史的角度看,康熙真是把三个皇后捆在了一起。元后、继后,还有最后登基夺得大统的儿子生母。
再想想,历史上德妃的女儿,还嫁去了佟家。如此算来,是四个皇后的家族,互相都攀扯上了亲戚关系。
不过,各家拥护哪个皇子,还是各有分歧。
结了姻亲,并不代表就是绝对的站队。
阮酒酒算不了这么复杂的亲属关系,她笑容明朗道:“纳兰珠一直可惜,家中没有适龄的兄弟,能娶着我家妹妹。这回,等回宫以后,皇上的圣旨发下,她大概得缠着钮祜禄妃,好生闹一闹了。”
康熙笑出声来,显然拿宜嫔的脾气没有办法。
“钮祜禄妃能治得住她。”康熙道。
一门婚事,就这么敲定了。
甚至没有去问过,未来要成婚的两个人的意愿。
康熙觉得好,那这便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。要叩谢隆恩。
阮酒酒望着康熙,唇边是浅浅的笑意。
等到了宫里,她还是往钮祜禄妃的宫里走一趟,问一问阿灵阿的性情。同时,请太后再赐一个教导嬷嬷给玛颜珠。
玛颜珠的出身,和阿灵阿相比,到底是差了些。
乌雅家的家世,也不如钮祜禄氏。
大家族如何运转,乌雅家中怕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。这就是不同阶层的差距。
之前请太后赐下的教导嬷嬷,只是为了掰正玛颜珠的性情,教她分得清好坏,别被居心不良的人哄骗去。顺便再教导好她的仪态和规矩。
现在,这点儿能力,远远不够未来当的好钮祜禄府的当家主母。
法喀比弟弟阿灵阿年纪大了那么多岁,这二十几年来的家族资源,都用在法喀的身上。结的姻亲也是精挑细选的大家族之女。
嫡妻宗室女,继室元后之妹。
大清顶级家族的钮祜禄家,哪里是好进的。爵位有康熙做主,能承袭下来。可空有爵位,是不够的。
蛋糕只有那么大,原本能吃一大半蛋糕的法喀,还有他的妻族、母族、子女,怎么会甘心把手上的资源分出去。
但是,这样也是乌雅家和阿灵阿亲近紧密的机会。
阮酒酒笑容甜甜的,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瞬间分析了许多。
“皇上,我想吃酸梅了。”阮酒酒道。
康熙立马放下手里的杯子,杯子里泡的是他最喜欢喝的茶叶。
温度正好,这时候入口,是茶水最好的味道。
可是,一杯茶而已,哪里有身边人重要。
“梁九功,速速去取一盒酸梅和蜜饯果子过来。”康熙道。
“纳兰珠拿了些酸梅给我,是布音珠在她离宫时准备的,以防晕车,味道还不错,酸得很。我让芝兰去取来就行。皇上您的车架离的远,就不用让梁公公辛苦跑一趟了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德妃娘娘,这一趟奴才是一定要走的。您不知道,从您诊出喜脉后,皇上就派人买了许多酸梅回来。各家酸梅味道不同,皇上尝了又尝,才挑出味道最好的几样。这几日,皇上的牙齿都被酸软了,早上喝的也是好入口的粥。”梁九功道。
“要你多嘴。朕的牙哪有那么差。”康熙故意斥责道。
梁九功手轻轻的打着自己的脸:“是奴才多嘴了。”
“话多。有这个功夫,酸梅都取过来了。还不快去。”康熙道。
梁九功“嗻”了一声,小跑的离开。
迎着阮酒酒似笑非笑的眼神,康熙眼神躲闪,有些不好意思。
他方才的演戏,似乎确实有些拙劣。
但是,总不能让他直白的说,朕为你费了许多心思。
“你嘴刁的很。只说味道不错,那就是还有些不够好。尝尝朕给你准备的酸梅,哪怕还是不合胃口,也能换换口味。”康熙道。
“听着了没?以后,再呈上来酸梅、果脯时,先拿皇上送我的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不仅我爱吃。也让肚子里的孩子知道,她汗阿玛多疼她。”阮酒酒道。
康熙一时笑的有点傻气。
他还未蒙面的小闺女哟。
“一路还要经过许多城镇,不同的地区,食物的做法和味道也不同。你和小格格想吃什么,尽管说,朕随时让人备着。保准饿不到你们娘俩儿。”康熙道。
“果然是阿玛最疼女儿。以前,额娘这么和我说时,我还不觉得。现在瞧着皇上对女儿的稀罕样,不得不承认,确实如此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朕疼朕和你的女儿。”康熙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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