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监不是很明白康熙的选择。
明明厨房采买的石榴更甜, 为何要吃酸石榴。
难道是皇上好东西吃腻了,想尝尝粗茶淡饭的味道。
梁九功低着头,斜睨了小太监一眼。
收了那么多徒弟干儿子的,机灵的没两个。
都问他为何最宠小徒弟进宝, 把最好的活儿留给进宝。也不看看, 有几个能有进宝聪明有眼色的。
皇上的舌头刁的很, 菜的火候稍微差了点, 他都能尝的出来。
皇上哪儿是吃腻了厨房采买的石榴,分明是炫耀和德妃娘娘的感情。
就算德妃娘娘给皇上摘了个没熟的石榴,皇上都能夸它是天上的仙果。
梁九功挥了挥手,让小太监出去,他给康熙新泡了壶茶。
“皇上今儿得早些停笔了。”梁九功道。
“你就记着你德主子的话。你看着时间, 到了时辰就和朕说,朕今儿绝对不拖延。”康熙道。
梁九功躬着腰笑道:“皇上疼惜德妃娘娘,娘娘也全心全意的关心您。”
“唯有德妃最让朕舒心。”康熙道。
既然答应了今天早点休息, 那中间忙正事的时间更不能浪费。
康熙埋头琢磨着政事,阮酒酒几人捧着石榴汁, 喝的清爽宜人, 聊着花草美景。
到了下午,踏着太阳的余晖,康熙背着手走来。
阮酒酒坐在廊下,支着画架,拿着康熙搜罗来的西洋画具,画着水彩画。
池塘里的荷花已经谢了,只剩下荷叶和光秃秃的莲蓬。
一尾尾鱼儿, 几个月的时间,喂的又大又胖。
人走近了水边, 鱼儿一哄而散,躲在莲叶底下。
阮酒酒手里拿着画笔,歪头看向康熙,难得没有起身迎他。
换了支笔,阮酒酒用笔杆比了比康熙所站位置的比例,飞速的在纸上画出了来人的身型轮廓。
“朕入画了?”康熙走过来,看着画纸上新添的人物。
芝兰让太监从屋里搬来个凳子,康熙还没站一会儿,凳子就端了过来。
康熙坐下后,离阮酒酒更近了,两人的肩膀前后交叠在一起。
“我若是也会画画就好了。梁公公,您看皇上和主子坐在一起,这样的背影多好看。”芝兰小声和站过来的梁九功说道。
梁九功赞同的点点头:“德妃娘娘的画,画的越来越好看了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我家娘娘最厉害了。”芝兰与有荣焉的骄傲扬起头。
梁九功温和的笑了笑,芝兰比起他,年纪小了许多。他看着性情活泼的芝兰,跟看小妹妹一般。
“这样神来之笔,是天降灵感。”阮酒酒道。
虽然康熙就坐在旁边,但是阮酒酒还是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。
拿起调色盘,画笔沾上水彩,落笔在纸上,便是最合宜的颜色。
阮酒酒画画时,下笔总是果断又快,不假思索的。
康熙坐在阮酒酒身后略后的一点位置,以防影响她发挥。
他专注的从后看着她的侧影,耳朵小巧,耳垂倒是有些大,佛家说这是佛相,乃是心善有福气。圆润精致的下巴,挺翘的鼻头,长长的睫毛,像一把小扇子。
阳光落下,给阮酒酒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黄色光。
脸上细小透明的容貌,也金绒绒的。
康熙就这样望着她,他想就算什么也不做,只如此看着她一整天,他也乐意。
“给皇上摘的石榴,已经捣成石榴汁了。傍晚时分,天气已经渐凉,便没有拿去冰鉴里冰镇。皇上就坐在屋外乘着凉,陪我一会儿可好?”阮酒酒并没有回头看康熙。
她一边画着画,一边和康熙说着。
荷叶上由浅渐深的绿色,层层递进,光影的深浅也画的很好。
康熙温柔笑着:“朕听你的安排。”
阮酒酒回眸一笑,很是喜欢康熙说的这句话。
康熙心瞬间快速的多跳了两拍。
康熙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,心想,朕心跳的这般快,玛琭应当听不见吧。
深呼吸,平静下来。
阮酒酒听不出康熙瞬间狂跳的心脏,却能听见他在后面一会儿深呼吸,一会儿偷偷吐气的动静。
在康熙过来时,芝兰就让人去取石榴汁。
石榴红的单色瓷小碗盏,外壁是深红色,内壁是瓷白色。紫红色的石榴汁,盛在碗里,碗中水面上飘着一瓣绿色的薄荷叶。
白色的瓷勺子,放在托盘上。
如此好看的食物与器具搭配,康熙忽然觉得下午让厨房送过来的石榴汁,盛的餐具选择上,有些草率了。
阮酒酒不知康熙捧着石榴汁,心里在暗暗懊恼。
宫中奢华又美丽的物件,实在太多。
自从阮酒酒的位份升上来以后,有着源源不断的珍美物件后,她就犹如老鼠掉进了粮仓。
这个好看,她喜欢。那个好看,她也喜欢。
喜欢的东西,怎么能藏着吃灰呢。当然是每一个都要拿出来用一用。
今儿用这个,明儿换那个,哪个都不落下。
就连行宫住的这个院子,屋内的陈设也换了两次。
盛夏铺的床单,挂的床帐,和夏末的用料质地、颜色大不相同。
床单、床帐换了,地毯、花瓶、屏风、门帘,也要跟着一起换。
芝兰等人,作为她身边的宫女,也是院子装饰的一部分。衣着和首饰,自然也要随之换一换。
康熙看了以后,连声夸赞,换的好。四季轮转,衣饰和生活用具理当随之改变,
画架上的画纸并不大,阮酒酒画的也只是荷塘一景。
如果不是康熙在她画画时,恰巧过来,人站在门前,让整个场景活了过来,她也不会在画纸上添上他。
康熙捧着小碗盏,慢慢的喝完一碗石榴汁。
薄荷加在石榴汁中,给酸甜的石榴汁,添了一丝清凉感。
为了防止蚊虫叮咬,廊下挂着熏蚊虫的药材。草木的清香味儿,足以冲淡一天积累下来的疲惫。
在天色光亮渐渐不足之前,阮酒酒满意的落下最后一笔,再拿着她的莓粉、翠绿双色碧玺印章,在画纸的下方盖下。
“皇上,可好看?”
“好看!”
阮酒酒的问话还没有说话,康熙已经先答上了。
阮酒酒笑容快活,喜欢极了康熙的抢答。
“皇上喜欢?”阮酒酒问道。
“喜欢!”康熙语气确定道。
阮酒酒淘气一笑:“皇上喜欢,也不能给皇上。这画已经答应要给胤禛了。皇上想要我的画,要再等一等。”
康熙就知道会如此。
她眼珠子一转,他就知道她说的话,必不会遂他心意。
“朕等。就是半载一年的,朕也等得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道:“皇上这就把时间给圈定了?”
“难道你还想让朕等着三五载?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小心的把画放好,画上的水彩还要晾一晾。
好的画具和颜料,还有纸张,用起来手感实在是太舒服。
“朕为你寻这些西洋东西,可是费了不少力气。朕知道寻常东西,你看不入眼。非的是最好的,才用的顺手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汗颜不已,康熙真是高估她了。
她所谓的眼光高、要求高,不过是占了时代先进的便宜。
谁知被康熙误会了,从此送给她的东西,都是挑了又挑。于是,她也由俭入奢,并且难以再入俭了。
“答应了,答应了。我保准在新年前,给皇上画一好幅画。只是,我的画艺还不够好。拿来给孩子看着玩儿还好,要是让皇上收藏,难免有些心怯。”阮酒酒道。
康熙挑眉看着她,等着她把后面藏着的话说完。
“皇上,再给我找个教西洋画的老师吧。”阮酒酒图穷匕首见道。
后世广传的清朝宫廷洋人画师郎世宁,阮酒酒看过许多他的画。
如果能跟着学一些,画艺定然能精进许多。
现代时候,手头拮据,也没有时间,只能偶尔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习,画一画。如今难得又有时间又有钱,还有机会找个好老师,阮酒酒不愿意放过。
“朕记下了。若有擅长西洋画的传教士,朕得空传他们觐见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脑子冷静了一下后反应过来,她期待的郎世宁,这个时候大概年纪还小。
历经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朝的人,算算年纪也知道,这个时候不可能出现在中国。
出没出生都不知道呢。
阮酒酒猜的没错,清朝有名的宫廷画师郎世宁,此时连胚胎还不是。
阮酒酒也不挑,能远渡重洋,来到大清的传教士,总有两把刷子。
他们想要传教,就要得到当政者的允许。类似于画画、音乐这些技艺,若是能讨好上位者,他们愿意倾囊相授。
“皇上,是我摘得石榴捣成果汁好喝,还是厨房做的石榴汁好喝?”阮酒酒这才有功夫去注意,康熙喝了她摘得石榴的感受。
康熙站起身,再拉着阮酒酒的手,把人稳当当的拉起来。
“先站一会儿再走,坐了那么久,脚都麻了吧。”康熙道。
“自是你亲手摘的石榴最好。”康熙道。
阮酒酒扬唇一笑,她乖乖的听着康熙的话,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,站了一会儿后,才抬脚往回走。
“我也这么觉得。皇上下午让人送来的石榴汁,最好喝。”阮酒酒礼尚往来的夸赞道。
展开全部内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