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嫔嘴甜如蜜, 说话总是又直爽又好听。
所以,哪怕她有些时候脾气冲了些,也很得人喜欢。
在宫廷中得宠的人,不会只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。皇宫是天下最不缺美人的地方。
阮酒酒手拿着伞, 将自己和宜嫔拢在伞下。
本该是宫女做的事儿, 阮酒酒偏喜欢自己打伞。
“玛琭累了, 就让我来握着。”宜嫔道。
“这么轻的油纸伞, 举在手里,逛着院子,才别有一番风味。”阮酒酒道。
宜嫔不是很懂阮酒酒对油纸伞的爱好,却也不得不承认,当她看着阮酒酒手持漂亮的油纸伞, 缓步从廊下走过来时,美不胜收。
“你不是最怕晒黑吗?涂再多的脂粉,不如一把伞挡住了阳光有用。在宫里时, 晴天打伞不合规矩,让人误会诟病。在行宫, 可没人管得了咱们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皇上出行时, 用的华盖,便是有遮天之意。”宜嫔道。
阮酒酒道:“所以,皇上的皮肤白啊。”
宜嫔回忆一想,掩嘴笑出声来。
“你个促狭鬼。”宜嫔道。
“我什么都没说,你是不是想歪了?你啊你啊,生了五阿哥以后,脑袋瓜子里想的东西, 愈发有些让人说不出口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我也什么都没说。”宜嫔道。
阮酒酒一愣,她和宜嫔相视一笑。
“还是赏景吧。”阮酒酒道。
僖嫔听了消息, 也匆匆赶来。
她和宜嫔住在隔壁,前两日两人偶尔串门,互相到对方的院子里,坐上小半个时辰,说说话解解闷。
一早看到宜嫔打扮美丽,喜笑颜开出门,僖嫔便猜十有八九宜嫔是去找德妃娘娘了。
不是不猜康熙,只是一大早的,皇上要处理政事,绝不可能召见嫔妃。
后宫之中,谁人不知道德妃娘娘最精通玩乐。这话不是贬义,而是褒义的佩服。
能玩的上档次又有趣,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能耐的。
僖嫔连忙让人打听宜嫔的去向,赶紧换衣裳打扮一番,匆匆跟着过来。
“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。”僖嫔向阮酒酒请安后,再和宜嫔打招呼:“宜嫔妹妹。”
僖嫔封嫔的时间比宜嫔早,哪怕如今不得宠了,资历上她暂且还是高于宜嫔,可以叫她一声妹妹。
宜嫔给僖嫔行了平礼:“僖嫔姐姐。”
“好巧。相遇就是有缘,我和纳兰珠准备游船赏湖景,僖嫔一起吧。”阮酒酒邀请道。
“这缘分是嫔妾求来的。不怕娘娘笑话,我一早看到宜嫔妹妹欢天喜地的出门,就猜她是来见娘娘。论理,嫔妾们也该来给娘娘请安。所以,打听一番后,嫔妾不请自来。还好赶上了。若是等娘娘和宜嫔妹妹上了船,嫔妾就只能在岸边干看着。”僖嫔笑着道。
“玛琭是给你面子呢。谁能不知道,你是打听着消息过来的。来吧来吧,我不是小气的人。虽然,原本只想和玛琭独处。你来了,还能赶你不成。”宜嫔道。
“宜嫔妹妹最是大方。”僖嫔哄道。
“人多热闹。僖嫔也不是不相熟的人,一起坐船说说话,更有意思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谢过娘娘。知道娘娘肯定准备周全,但嫔妾不请自来,不好两手空空。临时让巧翠跑回去,拿来了一篮子瓜果。”僖嫔道。
巧翠站在僖嫔身后,手里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。
篮子里,放着好几种瓜果。为了防止洗干净的水果,被路上的灰尘吹脏,还特意拿了一张大绣帕,盖在瓜果上面。
几两银子一张的蚕丝绣帕,就这么用作盖瓜果的挡尘布,僖嫔应当攒了不少银子。
阮酒酒和宜嫔看到了,眼里都没有惊讶,她们早已习惯这样奢靡的用度,见怪不怪了。
便是阮酒酒手里这把油纸伞,也是康熙见她喜欢,特意找来画画的大师,给她在伞面上画的花鸟图案。
三人走到船边,伞也由芝兰接了过去。
穿着绣花平底鞋,踩在船板上,不似花盆底鞋那样重心不稳。
船内站着一个太监,伸着手,小心的扶着主子娘娘们进船。
船是新的,船里面的布置,也巧手装饰了。
行宫里还有更精致的船,是阮酒酒想体验江南乌篷船的感觉,才挑了看起来略显简陋的乌篷船。
乌篷船不大,能坐下的人也不多。
除了阮酒酒和宜嫔、僖嫔,只有芝兰和锦绣坐了上来。
巧翠不会泅水,而且人再多,船舱就太挤了。伺候的宫女,有两个也完全够用。
“巧翠,你回去吧。不必等我。”僖嫔道。
巧翠应了声后,站在岸边,等着船划远了,她才转身离开回去。
“你是江南人,这划船撑杆的技术,很是不错。”阮酒酒手里拿着银叉子,插了颗剥了皮的葡萄,尝了一颗,清甜的她直眯眼。
“这葡萄好,回去后,捣成葡萄汁,再放在冰鉴里冰着喝。”阮酒酒道。
撑船的小太监,手里拿着长竿,长竿划过水面,波纹阵阵。
“德妃娘娘好眼力,奴才小时候确实在江南长大。后来,回了老家,老家闹灾荒,就入宫当差了。”小太监笑容灿烂。
提起江南时,他的眼里满是快活。那应当是他为数不多的单纯快乐记忆吧。
江南富庶,土生土长的人,少有会沦落到入宫的地步。再不济,在当地大户人家当差,也比进了宫,身体残缺,没了子嗣后代好。
“是个苦命人。好在熬过了那一劫,以后日子会好的。”阮酒酒道。
小太监咧嘴一笑:“德妃娘娘说的是。奴才至少好好活下来了,如今也有的吃有的喝。当年那些同乡人,许多直接被洪水冲走了。就是没冲走的,在投靠亲戚的路上,饿死的病死的,实在太多。”
“你倒是想的开。”宜嫔道。
小太监笑嘻嘻的,看起来性情外向,一点儿没有对命运不公的埋怨。
好死不如赖活着,如果可以,谁不想当富贵乡里的公子哥儿啊。但是,生都生下来了,投了这个胎,能怎么活就尽力这么活着吧。
“这碟果子你拿去吃吧,撑船辛苦,若是累了,停会儿无妨。本宫和宜嫔、僖嫔,也可以因此赏湖面不同的景色。”阮酒酒让芝兰拿一篮子水果,送给小太监。
说是一篮子,也就两个桃子,和几颗梅果。
颜色绿里透粉的桃子,一看就又脆又甜。另外小颗的梅果,果肉吃起来,入口即化,又脆又甜。夏天里吃,醒神止咳,凉快又有风味。
小太监接过篮子,感激的手足无措,想要跪下谢恩,又怕破坏了船身的平衡。
“就站着谢恩吧。你还要撑船,不比陆地上,不用这般讲规矩。”阮酒酒道。
小太监憨憨一笑:“奴才谢德妃娘娘赏。娘娘,奴才斗胆问一句,这些水果,奴才可以留着带回去吗?”
“赏给你的,自然随你怎么处理。便是分给别人,也无妨。”阮酒酒道。
小太监直摇头:“这么好的果子,奴才从来没见过,绝不分给别人。而且,是德妃娘娘赏的,奴才一定仔细品尝吃完。是奴才想着,撑船要稳些,这个时候分出手来吃果子,一则影响娘娘们游船的雅兴,另外也形象不雅,让娘娘们看到了不喜。”
“你想的倒是周到。准了。如此,就先把果子拿回船舱里吧。放在船板上,太阳晒一会儿就蔫了,吃起来味道也不好。”阮酒酒道。
小太监千恩万谢的,撑起船来,更有力气。
“奴才曾学过一些江南小调。若是娘娘们想听,奴才唱给您们听。”小太监道。
阮酒酒看了看宜嫔和僖嫔,见她们都感兴趣,道:“你还有这份本事,怎么不早说?看来,这撑船的人是选对了。唱吧。唱好了有赏。”
小太监清清嗓子,婉丽清亮的江南小调,立马从他喉嗓中流淌出来。
音乐的美,人人都能赏道。即使听不懂他唱的方言内容,听着旋律,也觉得好听。
宜嫔和僖嫔听的摇头晃脑,手中的团扇,轻轻的摇着。
阮酒酒浅浅笑着,她就知道她们会喜欢。
在宫里时,就爱听戏的人,必然是也会喜欢江南小调的。
微风拂过,漾起湖面波澜,满湖的荷叶,荷叶中央亭亭玉立的荷花,随之摇曳。细细闻着,莲花的清香,随着风拂在脸上。
竹篾做的乌篷船,也散发着清浅的香味。
阮酒酒撑着胳膊,胳膊肘搭在船舱的小桌上。
衣袖微微往手肘的方向滑落,白皙如冰瓷的皓腕,绿色的玉镯子,清凉沁人,真真是冰肌玉骨。
僖嫔看了一眼,就沉迷其中。
德妃娘娘,真是美啊。比湖中的景色,更美百倍不止。
宜嫔扭头间,看到僖嫔看痴了模样,轻笑道:“得,又迷倒了一个。”
“僖嫔姐姐,你也不是头一回见玛琭,怎的今儿就看痴了。”宜嫔道。
阮酒酒眼一抬,眼睛正好抓住了痴痴看着自己的僖嫔。
“纳兰珠,你别逗僖嫔。僖嫔许是在赏我身后的风景。”阮酒酒嗔道。
“不是,嫔妾确实是看娘娘看失了神。”僖嫔大方直接的承认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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